第三百五十一章别死
柳市市医院。
周元站在长廊的窗户边，一支烟快燃尽时，指尖传来的疼痛让他瑟缩了下，他看着跌落在窗外的红点，眨眼间就陷入一片黑暗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，是周老爷子的主治医师，他只说了一句话，后面的周元就听不清了，耳边嘈杂的很，像是潮水冲进了耳膜，激发山崩海啸。
“周先生，我们尽力了……”
周元在窗边又吹了会风，阵阵凉意顺着头皮攀爬进周身，他带着一身冷气进了病房，管家和助理全都一身黑衣立在边上，手里拿着一份待签字的死亡通知书。
周元视而不见地越过几人，走到病床前，病床上的老人安详地合眼躺着。
五分钟前这个老人还拉着他的手温言软语地劝说，“带个姑娘来吧，好让我走得安心点，让我知道，你还有人陪着……好不好？”
最后的三个字像是哄孩子一样，带着讨好般的小心翼翼。
周元握着手机，那一刻，他茫然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，他打了宋西菊的电话，那头是空号，是了，她去了沙漠。
他又拨了个电话，电话那头的机械女音混着病房里仪器的机械声，带着某种异样和平的共鸣。
周元狼狈地放下手机，朝周老爷子笑了笑，“老头子，看见没？你孙子我孤家寡人一个，没有人陪我，现在没有，以后也不会有，我只剩你了……所以，别死好不好？”
最后一句话是哭着说的，他用力握住周老爷子的手。
像儿时蹒跚学步那样，紧紧握着眼前的人，牙牙学语地冲他喊，“妈妈……”
周老爷子一遍遍教他，“喊爷爷，爷爷……”
周元还在喊，“妈妈……”
周老爷子一板一眼地对他说，“孙儿，你没有爸爸妈妈，但是你有爷爷。”
周元不懂他在说什么，只抓他的胡子，看他气得吹胡子瞪眼，就咯咯咯直笑。
……
周老爷子轻轻叹息一声，“走也不让我走得安生……”
“再等一等好不好，我去给你带个姑娘回来，你等我，我……我要问问三哥，不，是问问三嫂她住在哪儿，我还要……”
周元话没说完，听到心电监护仪传来警报声，他抬头就看见仪器上亮着一条直线，没有丝毫起伏，他愣愣地回头，轻声喊，“老头子？”
他晃了晃手里握着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，就见那手没力气似地垂了下去。
身后的管家和助理嘶声喊着，“医生——”
周元一瞬间耳鸣了，耳膜里充斥着心电仪的滋滋电流声，许多白大褂冲进来，把他挥到一边，他歪在边上，打翻了桌上的花束和水果，打翻了一碗粥，他亲自熬的。
家里的做饭阿姨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一个土方子，说只要亲属心怀祈祷的熬一碗粥给老人喝下，老人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地下床活动。
他冷嗤，面上明显不信。
可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开始用心祈祷，用心地熬粥，每一勺都带着他的祈祷和祷告。
周元从满身泥泞中起身，失了魂似地往外走着，他站到长廊外的窗口，迎着风给自己点了根烟，手还在抖，耳膜还在嗡嗡嗡地听不清外界任何动静。
直到医生过来。
直到他重新站到老人的病床前。
他吻了吻老人的脸颊，一滴泪砸在老人脸上，伴着沙哑不堪的声音，“对不起，爷爷，孙儿让您失望了……”
他跪在地上，久久没有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