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磋磨初初现端倪(1/2)

红楼巧丫鬟 !董师傅虽然脾气不好,据柳儿观察,对吃穿用度上倒不是很挑剔,最起码柳儿从来没听过她因为这些骂过人,十有□,都是因为对她交代的差事做的不合意,或者犯了她的忌讳,才发火。

所以拿捏好了,其实说不上难伺候。

次日柳儿一早起来,收拾过董师傅绣房,伺候过她洗漱和早饭,都一直相安无事,倒是让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。

董师傅现在手上的绣活,看其尺度,应该是一件满池娇的插屏芯子,绣好的鸳鸯、锦鲤在水中悠游,荷叶亭亭玉立,两朵已开和几朵未开的荷花,姿态极美,只绣完了水中部分,荷叶荷花尚未完工,现正绣着荷叶,昨天的青色丝线便是做这个的。

丝线劈的极细,昨天的八开显然是不符合董师傅要求,一早便吩咐柳儿劈到十六开,柳儿坐到一边的小杌子上,膝盖上垫了块布巾,坐下端详着手里绣线。

“手洗了没有?”低喝声从旁边响起,冷不丁的吓了柳儿一跳,忙起身道,“洗过了。”

董师傅眼皮都没抬,手上忙活着,柳儿以为没事了,刚弯了膝盖想坐下干活。

“洗净了么?用胰子洗的?指甲剪利索没有?弄脏弄毛了丝线,看我饶你!”

柳儿本就是爱干净的,少不得又瞧了一眼双手,洗的白净喷香,指甲整齐,现在可不是当初当大丫头的时候,留着老长的指甲做不得粗活。

自觉应该过关了,柳儿坐下做事,本也没想多顺溜,被说几句也没啥,这院里被说的人不缺她一个,有的想被说还不够格呢。

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董师傅的挑剔劲儿,刚做了不到一刻钟,幽幽的又来了,“手上出汗没有,汗渍弄湿了丝线,将来掉色,给我当心你的皮!”

柳儿确实感觉手心有些湿热,不是做活忙的,更多是紧张,身边坐着这么一位横眉竖目的监工,说不定什么时候冷不丁来一句,想不紧张都不行。

一小缕丝线劈完,柳儿前后跑去洗了四回手,又没有手油,感觉手上干干的不舒服,却也没法。

“再劈些老墨青、老水绿。”刚放下天青线,新活计又来了,柳儿拿起线笸箩,有些傻眼,一笸箩丝线,是昨天胖丫去取的,不下二十几种颜色,深深浅浅的绿、青、蓝……她从来不知道,一片荷叶需要这么多颜色,尤其这个深蓝色,近乎深黑,她的印象里,荷叶深深浅浅的绿、碧蓝,五六种颜色尽够了,当初她说人家桃红的时候,可也是一套套的,还觉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呢,现如今……有些眼晕。

话说回来,这两种颜色……好像她听都没听说过……

“磨蹭什么呢,等着吃饭呢!”

说不得,手上挑拣着,眼睛觑着董师傅绣的荷叶茎秆,对比她手上丝线的颜色,挑出三种相近的或者自己认为比较像的,老么……应该是深的意思……实在拿不准,没法,少不得露出笑脸不耻下问,“师傅……”

董师傅被打断活计,心情很是不郁,这屋里,别人的声音她一向不喜欢听,当即瞪了柳儿一眼,“眼睛长头顶上了,还是七老八十了?小小年纪笨的要死,不会看怎的!”

柳儿被喷了一鼻子灰,不过也因此凑近了距离,看清楚了董师傅手上的线,从手上挑出一缕,忍着兜头的狗血,又对比了两次,到底是挑定了那所谓的‘老地青、老水绿’。

“青、绿用的多,有眼睛不会瞧么!这一小缕给谁预备的!”

……

“我要的是青豆绿,你刚刚忙活什么呢?正经要的东西居然没有,没看我这做到哪里么,你有眼睛不会就是留着看热闹的吧!”

……

……

这一天,浑身上下的狗血,满头满脸的唾沫星子,柳儿倒是认识了什么叫做‘老地绿’‘老葵绿’‘并葵绿’‘并水绿’‘并菜青’‘并石青’……她觉着,自己这脸色都又青又绿的了。

说不得,晚上收拾完绣房,自己把笸箩里那二十多种青青绿绿的丝线排了一遍。

从头到尾的,她能叫准名儿的,不过十来种,还有一半说不准姓名的,没办法,顶着董师傅的风刀霜剑,舔脸上问一番。

董师傅坐榻上,面无表情,喝着茶水,看着窗外,应该是赏景吧?闻听柳儿动问,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她两眼,心道这倒是个不怕死的,这么骂都没蔫了,便出奇地没有骂人,平淡无波地指着丝线一一说给柳儿,语速虽不快,但是说完却开始撵人,“手脚利索些,做完赶紧走,没的在这里碍眼,让我清静会儿!”

一回不训斥个人,显然这位就不舒坦。

她说她的,柳儿一边收东西一边心里把名词儿过了一遍,少不得回去要记下来,最好再留根样线,色差不大,下次看见自己未必能叫得准,且她可没把握明天还都记得。

不用想也知道,下次董师傅要线,她要是拿不准,等着被收拾吧,还多了条罪名,不长进!

不过看董师傅刚刚的情形,这人虽脾气不好行动爱骂人,正经事上倒是一点儿不含糊,心眼儿也应该坏不到哪儿去,倒是让柳儿绷了一天心,稍松快了些。

说实话,这一天,真不轻松,还真不如之前伺候几个人,里里外外来回跑来的自在。

揉着脖子回了房,先顾不上洗漱,赶紧拿出笔墨,从茶盅里倒出一些清水,一边磨墨一边回忆,捋了一边,怕忘了,赶紧记下来,吹干纸张,又把样线沾到相关位置,放到妆奁最底下,上面放了几张帕子盖住,方洗漱睡下,累了一天,连个梦都没做。

自从搬进这小屋,柳儿恢复了以前在徐家的作息,早早提前起来,先练一阵子字,再洗漱出去做事。

虽然有了一套笔墨纸砚,尤其是纸张,却不多,没的条件去浪费,说不得还是就着清水木桌将就着。不过因为是新笔,用起来手感又是另一样,不必再用那刷子般硬刺刺的秃笔,这弹性十足、峰毫层次分明新笔,让柳儿用起来心内无比快活。

伺候董师傅,可比单纯跑腿伺候茶水饮食更费心费力,一般做事她不会说的分明,做的不对了,斥责却一点不含糊。

不上三天,柳儿便深有体会,更深深体谅到了绢儿和胖丫的感受,难怪两人怕成那样,现在脚踪儿不往这边送了,平时看她的眼神不免同情。

不说劈线,将近三个月,柳儿才算是认全了近二百多种颜色,很多是董师傅没用到的,而管库房的婆子更是叫不准,少不得借给别的师傅送个点心之类的机会,问问别人手上正用的,因她嘴甜手脚勤快,倒也不讨人嫌。

不过意外的是,论用色讲究复杂,非董师傅莫属,很多时候问了别人也白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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